所以這次招人,他只有一個標準:普通。越普通越好,最好是那種讓少爺看一眼都嫌浪費時間的長相。這個陶盼弟,完美符合。
隔天,天還沒亮透,陶盼弟就起了個大早。
她住的旅館一晚九十,跟海城那些動輒上千的大酒店比起來,簡直便宜到了家。她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拖著一個巨大的紅白藍條紋編織袋出了門。
這麻袋里裝的,是她的全部家當。春夏秋冬的衣服,一床薄被,還有一些零碎的日用品。當初從老家出來,她就沒想過再回去。
在她們村,離了婚的女人是不能回娘家的。為什么?晦氣,會克娘家弟弟。
陶盼弟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兩個姐姐,大姐叫陶招弟,二姐叫陶來弟。下面有個弟弟,叫陶展楷,是全家人的“龍蛋”。
三姐妹從小就被父母洗腦,這輩子就是為了弟弟活的。陶盼弟也不例外,十五歲出來打工,掙的每一分錢都上交給了家里。直到二十一歲那年,父母做主,把她嫁給了鄰村的宋宇,她才算斷了家里的“糧”。
可那筆彩禮,她一分錢沒見著,全進了她爹的口袋。不僅如此,她連件像樣的嫁妝都沒有?;楹螅€時不時要從自己微薄的工資里擠出錢來補貼娘家。
所以當她和宋宇那個逼離婚后,身心俱疲地回到娘家,本想尋個依靠,結果沒住幾天,就成了全村的笑話和家里的累贅。
父母明著暗著地數落,鄰里親友指指點點:“這女娃怎么回事?不知道離了婚不能在娘家???”
那會兒的陶盼-弟,因為宋宇出軌,加上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被氣到流產,整個人精神都快崩潰了。
哀莫大于心死。哀到極致,反倒生出了一股潑天的膽氣。
那一年,老實巴交的陶盼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牛家莊最會罵街的“瘋婆子”。她就跟吃了炸藥似的,誰敢在她背后說三道四,她就指著誰的鼻子從祖宗十八代罵到子孫萬代,一口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她還跑去前婆婆家,把豬圈的糞、旱廁的糞,各種污穢之物,一桶一桶拎出來,全堆在前夫家的大門口。那味道,十里八鄉都能聞見。前婆婆氣得報警,結果來的警察大姐聽完前因后果,反倒把前婆婆訓了一頓:“本來就是你兒子不對!人家姑娘沒拿刀砍了你們全家就算不錯了!”
那一年,陶盼弟戰斗力爆表,整個牛家莊,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歲頑童,都被她罵了個遍。
直到那天晚上,她媽沖進屋,甩了她三巴掌,通紅著眼罵:“你鬧夠了沒有?人家說錯了嗎?你一個離了婚的三姑六婆,老賴在娘家像什么樣子!”
陶盼弟捂著火辣辣的臉,第一次頂了嘴:“這房子是我和姐姐們出錢蓋的,我怎么不能住?”
那一刻,她看著母親陌生的臉,心徹底涼了。
她沒再鬧,也沒再罵,第二天就拖著這個編織袋,買了張最便宜的硬座火車票,離開了那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
公交車搖搖晃晃一個多小時,陶盼弟下車后,又頂著太陽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再次來到許家莊園門口。
她拖著那個巨大的編織袋,站在雕花鐵門前,像個誤入童話世界的鄉下人。門口的保安已經接到了通知,客氣地為她開了門。
陶盼弟走進這棟比她想象中還要奢華的別墅,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從今天起,這里就是她的戰場了。
她要在這里扎下根,掙好多好多的錢。
至于男人,至于愛情……那玩意兒,狗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