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張開嘴,用一種極其虛心、極其好學(xué)、仿佛在練習(xí)多鄰國口語的語調(diào),小心翼翼地、一板一眼地模仿道:“嗯……?”
她的尾音甚至還拐了個彎,從陳述句變成了疑問句,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望和對標準答案的不確定性。
空氣,再次凝固了。
許耀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狂跳。
他教的是法語里的性感呻吟,她學(xué)出來的是漢語拼音里的第二聲。
這哪里是調(diào)情?這分明是掃盲!
“不對?!痹S耀咬著后槽牙,感覺自己的耐心正在以幾何倍數(shù)消耗,“感情!小陶,你要代入感情!想象一下,你現(xiàn)在……很快樂?!?/p>
快樂?
陶盼弟心說,我現(xiàn)在一點都不快樂。我只覺得你這個人很奇怪,你的教學(xué)模式有點超綱,我作為一個離過婚的平凡婦女,實在是有點跟不上你的教學(xué)進度。
她心里有一萬句吐槽在瘋狂刷屏,嘴上卻依舊卑微如塵:“哦……好?!?/p>
“再來一次。”許耀不依不饒,像個偏執(zhí)的藝術(shù)家,非要把這塊頑石雕琢成他想要的樣子。
他再次壓了上來,用行動代替語言,試圖引導(dǎo)她進入“快樂”的氛圍。
這一次,他似乎比剛才更具侵略性。
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滾燙的體溫,粗重的呼吸,強烈的荷爾蒙氣息……一切都像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將陶盼弟牢牢困住。
她的大腦逐漸放棄抵抗,身體的本能似乎在慢慢蘇醒。
就在她快要被這陌生的浪潮吞沒時,許大導(dǎo)師那魔鬼般的聲音又在頭頂響起。
“現(xiàn)在,可以了?!彼畹?。
陶盼弟一個激靈,瞬間從那種混沌的狀態(tài)中驚醒。
她想起了自己的“課后作業(yè)”。
于是,在這曖昧旖旎的氣氛攀升到頂點的一剎那,她非常努力地、非常配合地、用盡了畢生所學(xué),發(fā)出了一聲……組合音。
“嗯……??!”
那聲音,清脆、響亮、充滿了力量,像極了在健身房里舉鐵的壯漢,在舉起最后一個杠鈴時,發(fā)出的勝利的吶喊。
許耀:“……”
他猛地停下所有動作,整個人僵得像一尊被雷劈過的雕塑。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跟一個女人親熱,而是在跟一個即將參加奧運會舉重項目的運動員,進行賽前動員。
他完了。
他今天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翻身躺倒在陶盼弟身旁,用手臂蓋住自己的眼睛,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既絕望又想笑的、長長的嘆息。
整個世界,都清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