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族戰場開啟前夜,星瀾宗營地一片肅殺。凌塵屏退眾人,獨坐于崖邊,指尖輕撫戮仙殘劍冰涼的劍身,腦海中卻不期然浮現出那雙燃燒般的赤瞳。
“月傾雨……”他低語。此女的出現都太過詭異,那份莫名的熟悉感與心悸感,絕非空穴來風。
就在這時,周遭的星光仿佛黯淡了一瞬,空氣中彌漫開一股若有若無的、如同紅蓮業火般灼熱又寂寥的氣息。
凌塵猛地抬頭。
只見不遠處的虛空,如同被無形的筆觸點染,一抹熾烈的紅悄然暈開。
月傾雨的身影憑空浮現,依舊是一襲流焰般的赤紅長裙,裙擺無風自動,仿佛由最純粹的火焰織就,其上隱隱有暗金色的古老紋路流轉,勾勒出玄奧的圖案,似蓮非蓮,似羽非羽。她赤足如玉,懸于離地三寸的空中,纖塵不染。
紅色的長發如同流淌的熔巖,在她身后微微飄拂,襯得那張顛倒眾生的容顏愈發妖異絕倫。
她的瞳孔是純粹的血色,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凌塵,那目光深邃得仿佛藏匿了萬古的星河與無盡的輪回。
環境在她出現的瞬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以她為中心,方圓十丈內的空間似乎獨立了出來,光線扭曲,聲音隔絕,連時間流速都仿佛變得緩慢。
“我們又見面了,凌塵。”她的聲音空靈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如同烈焰燃燒后留下的余燼。
凌塵心神劇震,并非因為她的突然出現,而是因為她看他的眼神——那不是看一個陌生強者或有趣獵物的眼神,那里面翻涌著太過復雜的情緒:刻骨的悲傷、失而復得的狂喜、無盡的眷戀……以及一種近乎絕望的溫柔。
“閣下究竟是誰?”凌塵按捺住心中的波瀾,紫眸沉靜,語氣平穩。
不滅道種在丹田內微微旋轉,隨時準備爆發出驚天一擊。
月傾雨并未直接回答,她緩緩抬起手,指尖縈繞著一縷極細微的、幾乎不可察的混沌氣流——那是凌塵修煉《不滅經》與凝聚不滅道種時,自然散逸出的、獨屬于他本源的氣息。
“你…縱然輪回千百萬世,天地傾覆,我也絕不會認錯。”她指尖輕輕一捻,那縷氣息湮滅,她的眼中似有水光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不是你現在這個名字,也不是你沉睡百萬年的那個身份……而是更久遠之前,在那個連紀元都尚未命名的時代……你曾有一個名字,叫做——燼。”
燼!
這個名字如同混沌驚雷,在凌塵心神中炸響。他確信自己從未聽過,靈魂深處卻傳來一陣劇烈的悸動與刺痛,仿佛有什么被塵封了無數歲月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咯咯咯!啥玩意兒?燼?聽著挺霸氣,但小子你什么時候改名叫灰燼了?”
雞爺從凌塵領口鉆出個小腦袋,歪著頭打量著月傾雨,難得的沒有第一時間嘴賤,反而縮了縮脖子,“不過這女娃娃身上的味兒……怎么有點像從墳墓里爬出來的老古董?不對,比那還古老……”
月傾雨淡淡地瞥了雞爺一眼,并未理會它的胡言亂語,目光始終鎖在凌塵身上:“我名月傾雨,來自……一個早已被埋葬,被遺棄的紀元‘赤蓮紀元’。我是那一紀元的……最后守望者,也是你……燼,在那一世的道侶。”
她的話語如同巨石投入湖心,掀起狂瀾。守望者!輪回道侶!信息量龐大到令人窒息。
“我為何毫無記憶?”凌塵強迫自己冷靜,沉聲問道。他道心堅定,即便面對如此沖擊,亦未失方寸。
“因為那場劫……”月傾雨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繾綣與痛楚,“一場跨越了萬古歲月,自未來而來的殺劫。”
有不可言說的禁忌存在,不愿見到你真正超脫,在你尚未成長至巔峰時,隔著無盡時空,無盡世界,對你發出了必死的一擊。
她的眼前仿佛重現了那毀天滅地的一幕,赤瞳中燃燒起憤怒與悲傷的火焰:“那一擊,本應讓你形神俱滅,徹底歸于虛無。是我……燃燒了赤蓮紀元最后的遺澤,以自身真靈與不朽神魂為代價,為你擋下了絕大部分威力。”
她輕輕撫過自己心口,那里,紅裙之下,似乎隱藏著一道永恒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