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詩里寫“戎馬不如歸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字里行間全是心疼——戰馬比歸田的馬還累,一千戶人家現在只剩一百戶,這日子怎么過啊?
轉機出在唐代宗寶應元年(762年)。這一年,政府軍終于收復了長安和洛陽,天下稍微穩了點。朝廷急需人手平定殘余的叛軍,有人想起了張繼——這小伙子是進士出身,有文化,還正直,于是推薦他做了“員外郎征西府中供差遣”。說白了,就是在西征的軍營里管文書、做參謀,不算大官,但總算能為平叛出點力。
第130章張繼:寫“活”楓橋夜泊的人,
張繼接到任命時,心里又激動又忐忑。他放下了手里的筆,拿起了軍營里的文書冊,跟著軍隊輾轉各地。白天,他幫著統計糧草、記錄軍情,有時候忙到半夜都沒飯吃;晚上,躺在冰冷的營帳里,聽著外面的風聲,他會想起老家的父母,想起長安的繁華,也想起自己當初的抱負。
好在他沒忘了初心,不管多忙,都堅持“知治體”——就是明白治理的根本是老百姓。比如軍隊要征糧,他會反復核對,生怕多收了老百姓一粒米;看到士兵欺負百姓,他也敢站出來說話。
后來,叛亂慢慢平定,張繼也憑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升了官——先做檢校員外郎,再做檢校郎中,最后當了“鹽鐵判官”,負責洪州(現在的南昌)的財賦。這官不算大,但管的是“錢袋子”,要是想貪,很容易撈油水。
可張繼天天往糧倉、鹽場跑,查賬目、看庫存,生怕有貪官克扣。有人勸他“別太較真,給自己留點余地”,他卻搖頭:“我當這個官,是為了老百姓,不是為了自己。”
大歷末年:清廉一輩子,最后連“歸途”都愁
張繼在洪州當鹽鐵判官那幾年,日子過得不算富裕,但也算安穩。他一邊處理公務,一邊寫寫詩,詩里少了早年的“愁”,多了幾分對民生的“憂”。
比如他寫“水鄉霾白屋,楓岸疊青岑”,不是單純寫風景,是看到水鄉的老百姓住著破舊的白房子,心里惦記著他們冷不冷、餓不餓。
天不遂人愿,大歷末年(779年前),張繼病倒了。一開始他還撐著去辦公,后來實在起不來,只能躺在家里。他家里有多窮?連個像樣的藥罐都沒有,妻子只能用瓦罐煎藥。朋友們來看他,看到他蓋的被子打了好幾個補丁,都忍不住掉眼淚——一個當官的,過得還不如普通百姓。
沒過多久,張繼就走了。他去世后,妻子連下葬的錢都湊不齊,先把他的靈柩停在寺廟里。他的好朋友劉長卿得知消息后,趕去洪州祭拜,看著眼前的景象,心里又痛又愧,寫下了《哭張員外繼》。
詩里有一句“世難愁歸路,家貧緩葬期”,把張繼的一生都寫透了:生逢亂世,連回家的路都愁;一輩子清廉,死后連下葬都要拖延。
更讓人揪心的是,沒過多久,張繼的妻子也在洪州病逝了。夫妻倆身后沒留下什么財產,留下了一本詩集——《張祠部詩集》。這本書里,有他考中進士時的意氣風發,有他銓選落榜時的委屈,有他亂世漂泊時的愁緒,也有他為官時對百姓的牽掛。
后來,人們翻起這本詩集,最記得的還是那首《楓橋夜泊》。有人說,張繼是“因一首詩成名”,真正懂他的人才知道,那“月落烏啼”里,藏著他一輩子的漂泊;那“江楓漁火”里,裝著他對天下百姓的心疼。
他沒當過大官,沒留下萬貫家財,他用一首詩、一輩子的清廉,讓我們記住了:唐代有個叫張繼的詩人,他把自己的真心,都寫進了詩里,也刻進了歷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