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被他說得一愣,接過酒喝了一口,嘆了口氣:“你這小子,倒活得明白。”
韋莊在斜橋上,還遇見過“對手”——有個穿白衫的少年,也騎著馬,倚在橋另一邊,對著滿樓的紅袖吹口哨,比他還張揚。
韋莊不服氣,就跟他比寫詩,你一句“春風得意馬蹄疾”,我一句“騎馬倚斜橋”;你一句“長安一片月”,我一句“壚邊人似月”,最后姑娘們的紅袖,都朝著韋莊揮,白衫少年氣得騎馬就走,韋莊笑得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那時候的斜橋,是他的“舞臺”,馬是他的“道具”,春衫是他的“行頭”,滿樓的紅袖是他的“觀眾”。他在橋上笑,在橋上鬧,在橋上寫詞,在橋上遇見一個又一個江南的姑娘,把少年的風流,都撒在了秦淮河的風里。
后來他去了蜀地,再也沒見過那樣的斜橋。成都的橋都是直的,寬寬大大,走上去穩穩當當,他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少了“吱呀”的響聲,少了吹過春衫的風,少了滿樓揮著的紅袖,少了少年時的那份浪蕩。
有一回,他在成都的橋上走,看見個穿春衫的少年,也騎著馬,倚在橋邊,可少年的眼神里,沒有他當年的野,只有規矩。韋莊嘆了口氣,想起自己在江南斜橋上的日子,忍不住念了句“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念完,眼淚差點掉下來。
“壚邊人似月”:一個酒壚,釀出江南最甜的女兒香
韋莊的江南記憶里,不光有穿春衫的自己,還有個“似月”的壚邊人——就是秦淮河畔賣酒的姑娘,姓柳,大家都叫她“柳姑娘”。
柳姑娘的酒壚,在秦淮河最熱鬧的巷口,搭著個涼棚,棚下擺著幾張桌子,柳姑娘就站在壚邊,穿著月白色的衫子,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雪白的手腕,就像韋莊詞里寫的“皓腕凝霜雪”。
她不光人長得美,打酒的手藝也巧——酒壺一傾,酒線又細又長,剛好裝滿杯子,一滴都不灑;她還會在酒里加兩片桃花瓣,喝起來又香又甜,客人們都愛來她這兒喝酒,一半是為了酒,一半是為了人。
韋莊也是常客。他第一次來,是被酒香吸引的,剛走到巷口,就聞見一股清冽的酒香,混著桃花的香,他順著香味走過去,就看見柳姑娘站在壚邊,月光灑在她身上,真跟“月里嫦娥”似的。
第124章韋莊藏在詞里的江南舊夢
“來一壺酒。”韋莊走過去,把馬拴在旁邊的柳樹上。
柳姑娘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公子是外地來的吧?”
“你怎么知道?”韋莊愣了。
“看你穿的春衫,是長安的料子,還有你說話的口音,不是江南的。”柳姑娘一邊打酒,一邊說,手腕上的銀鐲子叮當作響。
韋莊接過酒,喝了一口,甜得他瞇起眼:“好酒!比長安的酒甜多了。”
從那以后,韋莊就成了酒壚的常客。每天下午,他都會騎著馬過來,點一壺酒,一碟茴香豆,坐在涼棚下,看著柳姑娘打酒、招呼客人,偶爾跟她聊幾句。
柳姑娘知道他會寫詩,就問:“公子,你能為我寫首詩嗎?”
韋莊一聽,來了精神,掏出筆,在紙上寫了句“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遞給柳姑娘:“你看,像不像你?”
柳姑娘接過紙,臉一紅,小聲說:“公子夸得太狠了。”可她還是把紙小心地折起來,藏在壚邊的抽屜里。
有一回,江南下大雨,韋莊還是來了,春衫被雨打濕,貼在身上,活像只落湯雞。柳姑娘趕緊給他找了件干衣服,還煮了碗姜湯,說:“這么大的雨,怎么還來?”
韋莊喝著姜湯,暖得心里發顫:“不來,我怕你想我。”
柳姑娘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