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以前總想著追求遠方的風景,覺得得不到的才最好;現在到了遠方,才發現其實沒什么特別的,眼前的風景也很好。
這種反思,讓他變得更成熟、更平和。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天天愁眉苦臉,而是學會了欣賞江州的美——他寫江州的廬山: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寫江州的江水: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后來這句被張若虛化用,但白居易的原句也很妙);
寫草堂的竹子:
“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這些詩里,沒有了以前的憤怒和委屈,多了些平靜和溫柔。
江州的意義:不是終點,是新的開始
白居易在江州待了四年,后來被調到忠州當刺史,再后來又回了長安,當了更大的官。但他一輩子都沒忘記江州——沒忘記江州的茅草屋,沒忘記江邊的琵琶女,沒忘記廬山的草堂,沒忘記在江州學會的“獨善其身”。
江州的貶謫,對他來說,不是人生的終點,是新的開始。以前的他,是個“理想主義者”,覺得只要有熱血、有勇氣,就能改變世界;現在的他,是個“現實主義者”,知道世界不是那么好改變的,但也不會放棄對美好的追求。
他后來回了長安,當了刑部侍郎,官比以前還大。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天天跟皇帝叫板,而是學會了用更聰明的方式幫百姓——比如,他發現長安的監獄里有很多冤假錯案,就悄悄調查,把真相告訴皇帝,讓皇帝下令重審;他發現長安的賦稅太重,就跟其他官員一起提建議,讓皇帝減輕賦稅。
有人問他:“你現在當官,怎么不跟以前一樣耿直了?”白居易笑著說:“以前我是‘愣頭青’,知道沖;現在我知道,有時候,慢慢走,反而能走得更遠。我還是想幫百姓,方式變了。”
他晚年退休后,在洛陽蓋了間房子,種了很多花,天天跟朋友喝酒、寫詩、聊天。他寫的詩,不再有《賣炭翁》的憤怒,也不再有《琵琶行》的委屈,多了些平和和豁達,比如: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簡單的幾句話,卻讓人覺得溫暖。
有人說,白居易的一生,最精彩的不是在長安當諫官,不是寫了多少諷喻詩,而是在江州的四年——因為在江州,他學會了跟自己和解,學會了“獨善其身”,也學會了在委屈里找平靜。正是這次貶謫,讓他從一個“鋒芒畢露的諫官”,變成了一個“有溫度的詩人”。
“天涯淪落人”的背后,是更真實的白居易
再讀《琵琶行》,再看白居易的江州歲月,你會發現,那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白居易,比長安那個“敢罵貪官的諫官”更真實——他有委屈,有失落,有想不通的時候;他也有善良,有溫暖,有不放棄的時候。
他的“從兼濟天下到獨善其身”,不是放棄理想,是在現實面前,學會了調整心態和方式。他沒忘記百姓,只是把“幫所有百姓”變成了“幫身邊的人”;他沒忘記寫詩,只是把“罵貪官的詩”變成了“溫暖的詩”。
江州的貶謫,像一場雨,澆滅了他的“熱血”,卻澆出了他的“成熟”。它讓他明白,人生不是只有“往前沖”一條路,有時候“停下來”“慢一點”,反而能看到更多的風景,能做更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