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李白遇著了懂詩的“靈魂伴侶”（第2頁）

不像以前總往外跑，他愿意待在家里，跟宗氏一起在書房里看書：宗氏讀《道德經(jīng)》，他就寫《擬古》；宗氏跟他聊道家的“無為”，他就跟她講游仙詩里的意境。

第十四章李白遇著了懂詩的“靈魂伴侶”

有時候倆人會在月下散步，宗氏提著盞小燈籠，李白牽著她的手，聊著天上的月亮，聊著詩里的山河，聊著以后想一起去的地方——想去廬山看瀑布，想去敬亭山聽松，想去洞庭湖邊泛舟。

有次李白要去江南游歷，走之前，宗氏幫他收拾行李，把他常穿的衣服疊好，又塞了包他愛吃的蜜餞，還把抄的《道德經(jīng)》放進(jìn)他包里：“路上要是想我了，就看看這本書，我在書里夾了片桂花，是梁園的。”

李白走了沒幾天，就開始想她。夜里住在客棧，他拿出宗氏抄的書，翻到夾著桂花的那頁，桂花的香味還在，他就來了靈感，提筆寫了首《自代內(nèi)贈》——假裝是宗氏，寫她的思念：

“妾似井底桃，開花向誰笑？君如天上月，不肯一回照。”

寫完自己先笑了，覺得這思念太真切，又趕緊把詩折好，寄回梁園。宗氏收到信，打開一看，笑著笑著就紅了眼，提筆回了首詩，

說“君若歸時，我在梁園等你，桂花還會開”。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年，直到安史之亂爆發(fā)。

755年的冬天，安祿山的叛軍打進(jìn)了洛陽，長安也亂了。李白帶著宗氏往江南逃，一路上兵荒馬亂，到處都是逃難的百姓。李白看著眼前的慘狀，心里急得像火燒，他想報國，想平叛，可一個文人，能做什么？

后來永王李璘起兵，派人來請李白。李白覺得這是個機(jī)會，跟宗氏商量：“我去投奔永王，幫他平叛，等戰(zhàn)亂平息了，咱們就能回梁園了。”

宗氏知道亂世危險，她懂李白的抱負(fù)，沒攔著，只說：“你去，我等你。路上小心，別逞強(qiáng)。”

誰能想到，永王跟唐肅宗不合，沒過多久，永王兵敗，李白也被抓了起來，關(guān)進(jìn)了潯陽監(jiān)獄。

消息傳到宗氏耳朵里，她差點(diǎn)暈過去。她沒慌，擦干眼淚就開始奔走——她是宰相家的孫女，還有些舊人脈，她四處找人托關(guān)系，去見潯陽的官員，去求以前認(rèn)識的權(quán)貴，把家里的積蓄都拿出來，只為能把李白救出來。

有次去見一個官員，那官員故意刁難她，說：“李白是叛黨，你要是能寫出首讓我滿意的詩，我就幫你想想辦法。”宗氏沒猶豫，當(dāng)場就吟了首詩，詩里寫滿了對李白的信任，寫滿了對亂世的無奈，那官員被她的深情打動，真的幫她遞了求情信。

終究是沒能完全救出來——李白還是被判了流放夜郎。

送別的那天，潯陽的碼頭下著小雨。李白戴著枷鎖，站在船頭，看著岸上的宗氏，心里像被刀割。宗氏穿著素色的衣服，頭發(fā)有些亂，卻還是挺直了背，對著他喊：“太白，你等著！我會想辦法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到了夜郎，記得給我寫信！”

李白點(diǎn)點(diǎn)頭，想說什么，卻被眼淚堵得說不出話。船開的時候，他看著宗氏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才蹲在船頭，抱著膝蓋哭了——他這輩子，欠她太多。

宗氏沒放棄，還在四處找人求情，戰(zhàn)亂越來越亂，消息也越來越難傳。后來她聽說李白在流放途中遇赦了，高興得一夜沒睡，趕緊派人去打聽他的消息，可派出去的人回來卻說，李白去了江南，四處游歷，沒回梁園。

那時候的宗氏，因?yàn)閼?zhàn)亂，早已沒了以前的人脈和積蓄，身體也越來越差。她看著梁園的老墻，看著墻上模糊的《梁園吟》，忽然就累了。她找了個道觀，剃度出家，開始潛心修道——她知道，可能再也見不到李白了，只能在道家里，尋找一點(diǎn)安寧。

而李白，遇赦后也一直在找宗氏。他回了梁園，卻發(fā)現(xiàn)園子早就荒了，老墻還在，宗氏不在了。他四處打聽，才知道宗氏去了道觀隱居。他去了那道觀，卻在山門外停住了腳步——他看著道觀的匾額，就不敢進(jìn)去了。

他怕現(xiàn)在的樣子讓她失望，怕戰(zhàn)亂的苦讓她變了模樣，更怕倆人見面后，再也找不回當(dāng)年梁園月下的感覺。他在山門外站了半天，留下一首詩，轉(zhuǎn)身走了：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這一轉(zhuǎn)身，就是永別。

762年，宗氏在道觀里聽說了李白的死訊，沒哭，只是對著東方鞠了一躬，然后繼續(xù)讀她的《道德經(jīng)》——她知道，李白的詩還在，他們的回憶還在，這就夠了。

后來有人說，梁園的那面老墻，在李白去世后，每年秋天都會開桂花，香味飄得很遠(yuǎn)，像在紀(jì)念那段“千金買壁”的緣分，紀(jì)念那段靈魂契合的時光。

李白這輩子，愛過，恨過，得意過，失意過，只有宗氏，懂他的詩，懂他的狂，懂他的理想，懂他的苦。

他們的愛情，不是柴米油鹽的瑣碎，不是轟轟烈烈的誓言，是“你寫的詩，我懂；你走的路，我陪；你受的苦，我扛”的靈魂契合——這樣的愛情，哪怕沒能走到最后，也足夠溫暖李白的一生，足夠讓后人記了一代又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