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婉妹心意（第1頁）

趙宸正對著一張泛黃的紙卷出神，上面是他托人從汴京帶回來的漕運(yùn)路線圖。墨跡圈出的幾個碼頭旁，他用朱筆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那是下一步想拓展的生意節(jié)點(diǎn)。

“在看什么呢？”

蘇清婉的聲音像春日的風(fēng)，輕輕拂過耳畔。趙宸抬頭，見她手里捧著個藍(lán)布包袱，站在廊下，陽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她發(fā)間，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在看汴京的漕運(yùn)圖。”趙宸起身讓她進(jìn)來，“婉妹怎么來了？”

“聽李三郎說你這幾日總對著汴京的圖紙琢磨，”蘇清婉把包袱放在桌上，解開繩結(jié)，露出里面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知道你有意往京城去，那邊不比咱們祥符縣，風(fēng)大天寒，我做了件夾棉的錦袍，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錦袍是石青色的，針腳細(xì)密，領(lǐng)口和袖口都鑲了圈素色絨邊，摸上去厚實(shí)又柔軟。趙宸拿起比劃了一下，大小竟分毫不差。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汴京？”他有些驚訝。

“你呀，”蘇清婉嗔了他一眼，眼底卻藏著笑意，“心思都寫在臉上了。那漕運(yùn)圖翻得邊角都卷了，還總問京城的物價，不是要去是要做什么？”

趙宸失笑，確實(shí)，在她面前，他好像從來藏不住事。

蘇清婉又從包袱底拿出一卷軸，遞給趙宸：“這個也給你。”

展開一看，竟是幅《汴京輿圖》，上面用朱砂細(xì)細(xì)標(biāo)注著街道、坊市，甚至連哪家客棧干凈、哪家鏢局可靠都有小字備注。圖的角落蓋著個小小的“蘇”字印章。

“這是我爹珍藏的，”蘇清婉輕聲道，“他當(dāng)年在汴京做過兩年官，說這輿圖比官府發(fā)的還詳細(xì)。京城不比家鄉(xiāng)，三教九流匯聚，你初去乍到，有這圖能少走些彎路。”

趙宸指尖拂過輿圖上密密麻麻的標(biāo)注，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融融的。他知道蘇父的遺物對她有多重要，這份禮，重逾千金。

“婉妹，這太貴重了……”

再貴重，也不如你平平安安的。”蘇清婉打斷他，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避開他的目光去整理錦袍，“京城不比咱們這小地方，人心復(fù)雜，你性子直，遇事別硬碰硬。那錦袍夾層里縫了個暗袋，你把重要的東西放里面，穩(wěn)妥些。”

她說得仔細(xì)，手指偶爾碰到錦袍，像怕碰壞了似的。趙宸看著她低垂的眼睫，看著她耳尖泛起的粉色，突然覺得，這滿屋的陽光，都不如她此刻的模樣暖人。

“我知道了。”他拿起錦袍，往身上一套，不大不小，剛剛好。石青色襯得他膚色更亮，蘇清婉抬頭瞥見，慌忙低下頭，手里的線團(tuán)滾到地上都沒察覺。

“很合身。”趙宸的聲音帶著笑意，“多謝婉妹。”

“合身就好。”蘇清婉撿起線團(tuán)，把包袱收起來，“我……我先回去了，你若是動身，提前告訴我一聲。”

她轉(zhuǎn)身要走，趙宸卻叫住她：“婉妹。”

蘇清婉回頭，眼里帶著一絲疑惑。

“等我在汴京站穩(wěn)了腳，”趙宸看著她的眼睛，認(rèn)真道，“就來接你。”

陽光恰好落在兩人中間，蘇清婉的臉?biāo)查g紅透，像染上了胭脂。她沒應(yīng)聲，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快步走出了院門，裙角掃過門檻時，帶起一陣細(xì)碎的風(fēng)。

趙宸站在原地，摸著身上暖和的錦袍，又展開那幅《汴京輿圖》。朱砂標(biāo)注的小字里，藏著她沒說出口的牽掛；細(xì)密的針腳間，縫著她沉甸甸的心意。

他低頭笑了笑，將輿圖小心卷好，和漕運(yùn)圖放在一起。窗外的風(fēng)似乎真的不那么冷了，連汴京那些尚未踏足的街巷，因著這份牽掛，都仿佛變得親切起來。

這一去前路或許有風(fēng)雨，但他知道，身后總有一份溫暖在等他，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