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驚天的巨響,那刺目的光芒,那瞬間消散的生機……成了他此后無數個夜晚揮之不去的夢魘。
“景成……我的徒兒啊——!”他再也支撐不住,猛地俯下身,像一個失去至親的普通老人,緊緊抱住了那塊冰冷的靈牌,額頭抵在堅硬的木頭上,發出壓抑了百年如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靈虛子……他該死,他該死啊??!嗚嗚嗚……”
柳明泣不成聲,老淚縱橫。
當年那場針對太墟宗的伏擊,明面上是幽冥島和鬼王殿所為,他耗費無數心力,隱忍布局,最終將這兩方勢力連根拔起,血債血償。
可隨著調查深入,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幕后真正的黑手:玄天宗的靈虛子。
是他一手策劃,勾結邪宗欲將太墟宗的天才一網打盡。
面對實力遠超自己,背后站著龐大玄天宗的靈虛子,他空有滿腔恨意,卻投鼠忌器,只能將這份血海深仇死死壓在心底,繼續扮演著穩重周全的宗主角色。
這份無能為力的痛苦,這份日日夜夜的煎熬,幾乎將他撕裂。
如今,白薇以雷霆之勢,斬殺了靈虛子,等于搬掉了他心中那座壓了百年,讓他喘不過氣的大山。
他抱著蘇景成的牌位,時而放聲痛哭,時而低聲絮語,時而卻又發出如釋重負的帶著淚意的笑聲。
百年的隱忍,百年的籌劃,百年的悲傷與憤懣,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徹底的釋放。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哭聲漸漸平息,只剩下肩膀還在微微抽動。
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著牌位,仿佛在擦拭著弟子生前的臉龐,動作輕柔而珍重。
“安心吧,景成……”他低聲呢喃,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絲久違的平靜與釋然,“為師……心中的這塊大石,總算落了地。”
他緩緩將牌位放回原處,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個名字,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別。
糾纏了他百年的心結,隨著靈虛子的死與這場痛哭,終于解開。
他直起身,雖然眼眶依舊紅腫,神情疲憊,但眉宇間那份沉重的陰郁卻散去了大半。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步伐比來時堅定了許多。
如今,他終于可以放下這樁最大的心事,安心地去閉關,去沖擊那困擾他許久的合體期瓶頸了。
柳明推開側殿那扇沉重的木門,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讓他微微瞇起了有些紅腫的眼睛。
他剛踏出門檻,腳步便是一頓。
只見顧連城正靜靜地站在殿門外不遠處,身形挺拔如松,顯然已等候多時。
他看向柳明的目光中是此前未曾有過的理解與心疼。
直到今日,親耳聽到師父在殿內那撕心裂肺的痛哭與傾訴,他才真正明白,大師兄之死,以及其背后玄天宗靈虛子的陰影,這個秘密。盤踞在師父心頭啃噬了百年之久。
他也才恍然,為何師父平日里偶爾會莫名消失,而每次尋來,總能在這間供奉著英靈的側殿找到他那沉默而悲傷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