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陳武將軍派人回報,城北、城東防線已重新穩固,朱然、全琮二位將軍正在清點傷亡,收攏殘部?!庇H兵快步登上城樓,單膝跪地稟報,聲音里帶著難掩的疲憊。
陸遜緩緩頷首,目光從城下移開,落在手中的輿圖上。輿圖上,江陵城四周的攻防標注密密麻麻,紅色的魏軍進軍路線被多處劃斷,藍色的吳軍防線則在援軍抵達后重新連成一片?!皞鋈绾??”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初步統計,我軍傷亡八千余人,其中重傷兩千三百余;蜀軍方面,李嚴將軍麾下傷亡三千余人?!庇H兵如實稟報,語氣沉重,“糧草方面,戰前儲備消耗過半,若不是后續援軍及時抵達,怕是撐不了幾日。”
“知道了?!标戇d輕輕嘆了口氣,“傳我命令,打開糧倉,優先為重傷將士提供補給,輕傷將士協助民夫修補城防。另外,讓醫官營全員出動,不得有誤?!?/p>
“諾!”親兵領命起身,轉身匆匆離去。
陸遜重新望向江面,此時的江面已不復先前的廝殺景象,陳武率領的水軍正在打撈落水的將士遺體,清理被擊沉的戰船殘骸。百余艘戰船的殘骸漂浮在江面上,像一個個猙獰的傷口,無聲地訴說著方才戰斗的慘烈。
“伯言,此次多虧了你調度有方,不然江陵危矣?!币粋€沉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李嚴身披鎧甲,大步走上城樓。他的肩頭纏著繃帶,顯然是在戰斗中受了傷。
陸遜轉過身,對著李嚴拱手笑道:“正方兄言重了。若不是蜀軍將士拼死堅守城南防線,牽制住王雙部,我也無法安心調度水軍。此次勝利,是你我兩軍同心協力的結果。”
李嚴走到陸遜身邊,目光掃過江面的殘骸,感慨道:“曹仁此人,用兵素來沉穩,此次卻如此急功近利,怕是沒想到我軍會如此頑強。不過,他退回樊城后,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仍需嚴加防范?!?/p>
“正方兄所言極是。”陸遜指著輿圖上的樊城方向,“曹仁雖損失慘重,但樊城仍有重兵駐守,且許昌方面隨時可能派兵增援。此次諸葛亮丞相派遣魏延將軍擊退曹真,打亂了夏侯尚回援的計劃,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但這只是暫時的平靜?!?/p>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接下來,我們的首要任務是修補城防,補充兵力,囤積糧草。同時,要加強對樊城方向的偵察,密切關注魏軍的動向。另外,蜀軍與吳軍協同作戰已有多日,兩軍的配合還需進一步磨合,我想明日與你一同檢閱兩軍將士,鼓舞士氣的同時,也看看兩軍的訓練情況?!?/p>
李嚴點頭贊同:“伯言考慮周全,我無異議。成都方面傳來消息,丞相已下令從漢中調運一批糧草前來支援,預計十日之內便能抵達。有了這批糧草,我們便能更從容地應對后續的戰事?!?/p>
兩人正交談間,遠處的江面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陸遜眉頭一皺,立刻俯身看向江面,只見幾艘快船正朝著江陵碼頭的方向疾馳而來,船頭上插著東吳的軍旗。
“是江東來的信使?”李嚴疑惑道。
陸遜搖了搖頭,目光銳利如鷹:“不像信使船,船速過快,且船體堅固,更像是偵察船。傳我命令,讓陳武將軍派兩艘戰船前去攔截,詢問來意,若有異常,即刻回報。”
親兵迅速傳達命令,江面上的東吳戰船立刻行動起來,兩艘快船破浪而行,朝著那幾艘不明船只迎了上去。沒過多久,親兵再次回報:“大都督,是荊州水軍的船只,為首的是潘璋將軍麾下的部將,說是奉潘璋將軍之命,前來協助防守江陵?!?/p>
“潘璋?”陸遜微微一愣,隨即了然,“想來是主公擔心江陵戰事吃緊,特意調派他前來支援。讓他們靠岸,帶部將前來見我?!?/p>
不多時,一名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的將領跟著親兵登上城樓,見到陸遜后,立刻單膝跪地:“末將周泰,參見大都督!奉潘璋將軍之命,率領三千水軍前來支援江陵,聽候大都督調遣!”
陸遜上前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將軍不必多禮,一路辛苦。如今江陵防線雖已穩固,但魏軍仍在樊城虎視眈眈,你帶來的援軍可謂是雪中送炭。你先下去休整,稍后我會安排你的部隊駐守城西江面,協助陳武將軍防守。”
“末將領命!”周泰起身,再次拱手行禮,隨后轉身離去。
李嚴看著周泰離去的背影,對陸遜說道:“有了潘璋將軍的援軍,我軍兵力更足,防守也更有把握了。不過,伯言,你有沒有想過,曹仁此次大敗,會不會引來曹魏更大規模的進攻?”
陸遜沉默片刻,沉聲道:“可能性很大。曹魏自建國以來,從未在荊襄地區遭受過如此慘重的損失,曹丕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但短時間內,他們無法集結足夠的兵力——魏延將軍在漢中牽制住了曹真部,關中地區的魏軍不敢輕易調動;而淮南地區的魏軍又要防備我軍在東線的進攻,能夠抽調至荊襄的兵力有限。我們還有至少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p>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明日檢閱完兩軍后,我打算派一支輕騎深入樊城附近偵察,摸清曹仁的兵力部署和糧草儲備情況。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立于不敗之地?!?/p>
次日清晨,江陵城外的校場上,旌旗招展,鼓聲震天。吳軍和蜀軍將士整齊列隊,雖然臉上仍帶著疲憊,但眼神中卻充滿了斗志。陸遜和李嚴并肩站在高臺上,檢閱著這支剛剛經歷過惡戰的軍隊。
“將士們!”陸遜的聲音透過親兵的傳令,傳遍整個校場,“昨日之戰,你們奮勇殺敵,擊退了魏軍的進攻,守住了江陵!你們是東吳和蜀漢的英雄!”
話音剛落,校場上響起雷鳴般的歡呼聲,將士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吶喊聲震耳欲聾。
“但我要告訴你們,戰斗還沒有結束!”陸遜的聲音陡然提高,歡呼聲瞬間平息,“曹仁雖退,但他仍在樊城虎視眈眈,曹魏的援軍隨時可能到來!我們不能有絲毫懈??!接下來的日子里,你們要加緊訓練,修補城防,囤積糧草,隨時準備迎接新的戰斗!”
“愿隨大都督死戰!”將士們齊聲吶喊,聲音堅定而有力。
檢閱結束后,陸遜留下朱然、全琮、陳武、周泰等幾位將領議事。議事廳內,氣氛嚴肅,眾人圍坐在輿圖旁,聽著陸遜部署后續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