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這些新來的知青就被安排了活計——跟著村民去拉水灌田。
這可是眼下村里最重、最累的活。
這些在城里長大的年輕人,哪里吃過這種苦頭。
第一天下來,個個都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手掌上磨的全是血泡,晚上累得飯都吃不下,倒頭就睡。
干了兩天,就有兩個受不了了,哭著喊著要找大隊長,說這不是人干的活,他們要回家。
一時間,知青點里人心浮動,新來的唉聲嘆氣,原先的也有些被勾起了愁緒。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壯實的身影站了出來,是馬方鴻。
他往那兩個鬧著要走的知青面前一站,環視一圈,聲如洪鐘。
“哭什么哭?鬧什么鬧?想回家?你們的戶口都遷過來了,回哪個家?”
他指了指自己小腿上的一道疤痕,冷笑道。
“老子剛來那年,冬天上山砍柴,被狼崽子給咬了一口,差點腿都沒了,老子說過一個不字嗎?你們這才挑了兩天水就叫苦連天,是爺們不是?”
馬方鴻這小子,跟著王衛國混,性格都改變了許多。
平時在村里看著挺隨和,但真到了管事的時候,那股子狠勁和派頭就全出來了。
他仗著自己來得早,資格老,又跟村里幾個年輕人關系好,在知青里說一不二。
說來也怪,那些刺頭知青,村干部說話他們陽奉陰違,但偏偏就服馬方鴻管。
被他這么一訓,那兩個鬧事的知青頓時蔫了,周圍的人也都噤了聲。
馬方鴻這一手,算是把新來的這批知青給鎮住了。
日子就在這挑水、灌田的循環中一天天熬過去。
轉眼,就到了十月份。
秋老虎的余威漸漸散去,天氣總算涼爽了一些,但老天爺依舊一滴雨都舍不得下。
沈家坳那片曾經碧波蕩漾的水塘,如今已經徹底見了底,只剩下中心一小片泥濘的洼地,干裂的塘底像是龜裂的皮膚,觸目驚心。
最后一擔水澆進稻田里,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瞬間就被饑渴的土地吞噬得無影無蹤。
“不能再等了。”
晚上,村委大院里燈火通明。
沈紅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滿臉凝重。
“我今天下田看了,稻穗雖然還沒到最飽滿的時候,但顆粒也算成了。再拖下去,水徹底跟不上,太陽一曬,這些稻子就全成了空殼癟谷,到時候可能反而會減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