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石頭是落地了,新的煩惱也接踵而至。
——吃不動了。
剛開始那幾天,沈青青和爺爺王長林還吃得挺歡,蒸紅薯、烤紅薯、紅薯稀飯,換著花樣來。
可連著吃了一個月,現在只要一看到那紅皮黃心的玩意兒,兩人就下意識地皺眉頭,碰都不想再碰一下。
相比之下,大家更愛吃清炒紅薯藤??赡厶倬湍敲袋c,吃完了也就沒了。
不光是紅薯,吃了快一年的魚,大家也吃頂了。
以前聞著魚腥味是饞得流口水,現在聞到那味兒,胃里就一陣翻江倒海,條件反射似的想干嘔。
于是,沈家村各家各戶的飯桌上,每天都上演著同一場“戰爭”。
大人孩子圍坐一桌,看著桌上的蒸紅薯和燉魚,一個個愁眉苦臉,如臨大敵。
吃飯的時候,沒人說話,都跟吃藥似的。
閉著眼睛,皺著眉頭,夾起一塊紅薯,囫圇著就往下咽,再扒拉一口魚肉,然后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水,硬是把食物沖進胃里。
一頓飯吃下來,跟打了一仗似的,身心俱疲。
這樣的伙食,直接反映在了孩子們的身上。
村里其他小孩,一個個都面黃肌瘦,跟豆芽菜似的。
唯獨王衛國家和沈青山家的三個小子,王山、大虎、二虎,依舊是白白胖胖,臉蛋紅撲撲的。
每天放學回來,書包一扔就在村里撒歡瘋跑,精力旺盛得不像話。
王衛國的小兒子王海,如今也兩三歲了,就整天跟在哥哥們的屁股后面跑。
小短腿倒騰得飛快,嘴里“哥哥、哥哥”地叫個不停。
每天玩到天黑回家,都是一身泥,活像個剛從泥地里刨出來的小紅薯,惹得沈青青又好氣又好笑。
時間一晃,就到了十月上旬,秋收開始了。
和去年一樣,王衛國、沈富國和沈軍三人也沒再去捕魚,都留在村里幫著秋收。
今年的年景比去年還慘,地里干得裂開了一道道口子,稀稀拉拉的稻穗耷拉著腦袋,飽滿的沒幾顆。各村的產量報上來,一個比一個慘淡。
還好,有紅薯兜底。
要不是家家戶戶都存著幾百斤紅薯,這個冬天,不知道又要餓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