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驚天動地,城內悲壯蒼涼。
入侵的天災大軍,每前行一步都要從仁州軍的尸骨邁過,而邁出這一步同樣要付出大量魔族的生命。為了避免誤傷,只有堅守內城的仁州軍才植入了爆血符,腐心咒是通脈境修為以上的標配。
梅寒一干仁州城中堅力量所在的就是內城最后的防線,這條以城主府為點,撐起的防線,一道對于高階魔族來說,‘弱不禁風’的血肉防線,防線后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百萬仁州子民……所以這不只是仁州守軍職責所在,更因為身后就是他們的血親之人,所以死又如何?
可當獅楠瞳提著文祥的頭顱帶著天災大軍來到的時候,一瞬間恐懼和慌亂蔓延在民眾心中,不過他們的親人們都已戰死,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礪,民眾的承受能力有了極大的提高,倒也不至于整盤崩潰。
文祥死不瞑目的灰白雙眼深深刺痛了梅寒一眾將士的心,吾等自當以死守護,可天之將傾,誰能力挽狂瀾?
獅楠瞳看著這些還在負隅頑抗的人族,露出森森笑意,當即讓紅粉、幻情帶人清剿,漸漸圍攏而來的敵人并沒有讓梅寒等人恐懼,反而臉色愈加堅毅,“擂鼓!”,頓時響起了密集的鼓聲,城內各大家族、勢力之人麻木地走出。
人傀!四大家族的女眷可不是讓他們白白享用的。
“吹號!”,梅寒等人植入一枚枚人傀玉牌,氣息飆升,沉聲大喊,“仁州軍必勝!殺!”,與得到指令的人傀紛紛沖向天災大軍,獅楠瞳厭煩的搖搖頭,這些螻蟻還真是惱人……
可強行提升實力的梅寒眾人依舊敵不過紅粉、幻情兩位元嬰化身境的魔將,甚至有的撐不過一個回合,但這些也不重要了,已經化為人傀的他們,只剩下本能而已,至于明天太陽是否會正常升起,已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
一批一批的倒下,一批一批的炸開,死掉的無非是那些炮灰和一般魔族而已,可這股仁州軍自此已不復存在,可能會在歷史上寥寥幾筆:天災二年,仁州軍盡于仁州民眾前覆滅。
當然若是還有人記得這段歷史的話……
時間短暫又漫長,仁州軍12萬余人全部陣亡,只剩下普通民眾在瑟縮哭泣,群魔的欲望在此刻放大了極致,群魔亂舞,叫囂著沖了上去,比以往沖的猛,沖的更積極。
立于屋頂的王申不禁放聲大笑,病態狠厲的笑,以一身精血為引,啟動精血陣法和狂風陣法,激活了提前布置好的兩百個飼魔阱,玉匣接連爆炸,狂風大作,無數噬靈菌絲瞬間撲向剛踏足城主府前廣場的天災大軍,群魔頓時陷入了凝滯,接著像割麥子一般一片片倒下。
感染的魔族接連化為湮粉,繼續傳染蔓延,可這樣喜人的戰果并沒有擴大多少,天災大軍中的樹人藤甲兵生出無數藤蔓,藤蔓編制成球,將感染區域完全封困其內,有效地組織了蔓延,只剩下流干精血眼露不甘的王申。
這一生啊,或許我當初是不是應該多將心力放在自己妻子身上呢,算了,還是一個人好……
看著樹人藤甲兵收起藤蔓球,獅楠瞳臉色變得愈發難看,只是一個小小的仁州城竟然讓他損失了這么多兵力,尤其是其中很多中上層的魔兵,多死于腐心咒,這讓他在后面分蛋糕的時候,可是要少不少話語權,該死!該死的仁州城!該死的人族!
“傳我令!屠城!就是掘地三尺也不要放過一個活口!”,前推的大軍小心翼翼的模樣,差點氣得他勉強愈合的傷口崩開,不過想了想,還是壓下了火氣。
失去了保護的民眾面對一臉兇殘的魔族,當場嚇得大小便失禁,騷臭氣息傳來,天災魔族非但不厭惡嫌棄,反而愈加興奮,這些短鼻子豬真誘人啊……
有人面露恐慌,不禁嘴中喃喃自語,“完了……一切都完了……仁州城完了……仁州城……”,念叨至此,突然晦暗的眼神一亮,“城主!我們的城主呢?”。
是啊!我們還有無所不能的城主!
呵呵,你們的城主在這呢……一道宛若星隕墜落的光點由遠及近轟然砸在廣場上,留下一個百米深坑,三位魔王先后追逐而來,凌空而立,滾滾魔氣遮蔽了一片天空,一臉凝重地望向深坑之中,明明還沒有到神游太虛境,怎么會這么難纏。
以劍為杖緩步爬出深坑,凄慘的模樣讓痛哭的民眾為之慟哭,這還是他們的城主嗎?
往常衣襟整潔,笑容溫和的城主此時一身血污,血流如注,裸露之處無不血肉模糊,白骨森森,尤其是右胸處還嵌著一柄血刃,隱約還能看到緩慢跳動的心臟,唯一不變的是手中依舊緊握長劍,以及往常沒見過的銳利眼神。
三位魔王是實打實的神游太虛境大魔,而我能與之對抗完全是生魂之力的灌輸,外力終有用盡的時候,當獻祭的生魂之力不足以支撐我對抗三魔,自然就落得如此凄慘的狀況。
但對于仁州城子民來說,如此模樣的城主出現在眾人眼前是無法帶給他們撫慰的,反而讓場面變得更加凄然。
廣場邊人群中,城內一個織席販履為生的老叟頹然倒地,祖祖輩輩生活了無數歲月的仁州城,今天就要徹底沒了……
老叟咽下苦水,潤了潤干澀的喉嚨,顫抖著開口,看著這個凄慘卻依然挺立的背影,老淚縱橫,“張城主……您該走的,就像那幾個家族一樣……老朽此生沒有什么奢求,只求未來有一日,您能為我們報仇,重建我們的仁州城”。
一生碌碌平庸的百姓,也有屬于自己的堅持和底線,親人的陸續離世陣亡,讓這份堅持和底線愈加凸出,有怯懦之輩央求敵人開恩,也有脊梁不彎者寧死不屈,眾生百態,在此刻顯現得淋漓盡致,有人認同老叟,有人一臉祈求。
可‘我’能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