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感應到徒兒的到來,古河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如深潭,落在宋亞磊身上,聲音平和卻直指關鍵:
“金身境未破,尤藏那絲沉凝。”
“我徒兒,你今日可是于五絕千機樓那第一千二百層,闖關第三次失敗了?”
宋亞磊在平臺邊緣停下,對著古河恭敬行禮,沒有絲毫隱瞞:
“回稟師傅,弟子本已窺得通關之機,法相初成,勝券在握。”
“然則在最后關頭,一股毫無征兆的心悸之感莫名涌上心頭,強烈至極,竟致我難以聚力凝神,最終……功虧一簣,被機關人掃了出來。”
他頓了頓,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望向古河,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與擔憂:
“師傅,我心緒不寧,異火亦有微瀾。我可否問您……我青云母界,可是那傳說中的界劫……已降臨了嗎?”
古河靜靜地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嘆息,亦有了然。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緩緩起身,走到平臺邊緣,俯瞰著下方奔流的瀑布與蒼翠的山林,指間悄然掐動幾個玄奧法訣,片刻后,化為一聲悠長的嘆息:
“該來的,躲不掉。是福是禍,終究要看其自身的造化與掙扎了……”
聞言,宋亞磊緊握的雙拳緩緩松開,眼中雖有失落,卻并無意外,更無哀求。
早在離開青云界的那天,他便已清楚,界劫之因果,浩大無邊,強如他的師傅,亦無法輕易介入,更不能因此牽連此界宗門。
這份清醒的認知,源于成長,亦源于無奈。
少年心性,終是難抑牽掛。
他曾私下用宗門大比贏得的一次珍貴獎勵,換取了一位頗負盛名的天機師的一次測算。
然而,得到的結果卻更加撲朔迷離:
“異界之劫,無可干預,結局待定。至于你所牽涉的宋家……更是被一團混沌云霧遮蔽,因果看不清分毫。”
那天機師最后面露驚容,低語補充的一句,至今仍在他耳邊回蕩:
“此等遮蔽,恐涉及大能干預……至少是合道期以上的存在……”
合道期!那是煉虛境之上的渺茫境界,對他而言,如同仰望星辰。
這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枷鎖,將他心中最后一絲借助外力的希望也徹底碾碎,只剩下深不見底的無力感。
“弟子……告退。”
此際宋亞磊聲音有些低沉,對著古河的背影再次一禮,旋即轉身,沿著濕滑的山徑,默然向下走去。
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在氤氳的水汽與轟鳴的瀑布聲中,竟透出一股與年齡不符的落寞與孤寂。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轉身離去后,古河緩緩回過頭,目光深邃地注視著他遠去的方向。
老者周身氣息若有若無地波動了一下,驟見宋亞磊身后虛空之中,一道極其模糊、卻仿佛能撐開天地的巍峨法相虛影一閃而逝。
對此,古河的眼中,并無絕望,反而帶著一種歷經滄桑后的平靜,以及一絲……如同在漫漫長夜中,靜待破曉的微光。
徒兒的霸皇圣體初顯崢嶸,而那遙遠下界的命運絲線,似乎也并非全然繃斷。
只是這一切,尚需時間,與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