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覺得氣悶,或許是酒意上頭,或許是心中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意作祟,竟身子一歪,順勢就軟軟地靠在了鄰桌戚染的肩膀上。
一只手還極其自然地搭上了戚染那肌肉緊繃的胸膛,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料。
頃刻間,戚染周身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握著酒杯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額角青筋隱隱跳動。
今日是教內大喜之日,眾目睽睽之下,他若當場發作,必將成為全場笑柄。
所以他只能死死壓抑著將那“禍水”一掌拍飛的沖動,從牙縫里擠出低不可聞的聲音:
“柳紅衣,注意你的言行!”
然而柳紅衣仿佛渾然未覺,或者說根本不在意,反而湊得更近,吐氣如蘭(自以為),聲音帶著黏膩的嬌嗔:
“染染~你別這么兇嘛~你看你今天,這威嚴的樣子,真是太有男人味了,妾身……哦不,本護法看了,心都快跳出來了呢……”
這一幕,恰好被不遠處的蛇荼長老看在眼里。
她本就因這熱鬧場面和杯中美酒而心情愉悅,此刻見柳紅衣又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而戚染那副強忍怒火、瀕臨爆炸的模樣實在太過滑稽。
她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隨即蛇荼趕緊用袖子掩住嘴,卻還是笑得肩膀微微顫抖,宛如風中亂顫的花枝。
旁邊的庖丁長老正與人喝得酣暢淋漓,見蛇荼長老笑得開懷,還以為她是被這喜慶氣氛感染,加上酒勁上頭,心情更是痛快。
他豪爽地一把抓起酒壺,給蛇荼長老已經半空的酒杯滿上,又招呼著同桌的幾位賓客:
“來來來!蛇荼長老今天高興,咱們一起再敬她一杯!祝她……呃……祝她天天像今天這么開心!干!”
頓時,蛇荼長老被這突如其來的“圍攻”弄得哭笑不得,本想解釋,卻又不好掃了眾人的興致。
只得勉強端起那杯剛被斟滿的酒,扯出一個笑容,陪著豪爽的庖丁長老和熱情的賓客們,又將那半壺烈酒灌了下去,臉上瞬間飛起兩抹紅霞,眼神都迷離了幾分。
喧鬧聲中,劉宇與賀小艷相視一笑,彼此眼中都映照著對方的影子,以及這滿堂的燈火與喜慶。
所有的風雨、誤解與掙扎,在這一刻,似乎都化為了值得。
他們的手緊緊相牽,在月熒蝶翼殘留的點點光塵映襯下,走向屬于他們的、充滿未知卻已然緊密相連的未來。
入夜,喧鬧的人聲如同溫暖的潮水,推著兩位身著大紅喜服的新人,沿著鋪陳的鮮紅地毯,一步步走向那被裝飾得喜慶非凡的婚房。
燈籠的光暈柔和,笙簫鼓樂悠揚,周圍是教眾與賓客們由衷或看似由衷的笑臉與祝福。
然而,就在這氛圍臻至頂點的時刻,劉宇與賀小艷的心間,卻不約而同地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一種奇異的感覺悄然滋生——眼前這一切,這盛大的婚禮、喧鬧的賓客、甚至身邊緊握的、帶著溫度的手,雖然真切地帶來幸福與悸動,卻仿佛隔著一層無形的薄紗。
心底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細微地提醒:
這一切,似乎……并不完全屬于他們。
好像遺忘了什么極為重要的事物,一種空洞感,隨著這“完美”場景的推進,非但沒有被填滿,反而愈發清晰、急切。
忽地,兩人幾乎是同時停下腳步,回過頭,望向身后那一片熙攘歡騰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