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帳內的燭火跳動著,將細作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那矮個細作被捆在木樁上,下巴揚得老高,盡管嘴角還淌著血,嘴里仍硬邦邦地重復:“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我只是個迷路的獵戶,你們抓錯人了!”
衛七冷笑一聲,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嘩啦”一聲抖開——里面是半截染血的狼牙符,符上的狼牙缺了個角,邊緣還沾著點凍土渣?!矮C戶?”他用靴尖踢了踢細作的靴子,“那這東西,怎么會藏在你靴底的夾層里?”
細作的瞳孔猛地收縮,喉結滾動了兩下,卻梗著脖子不吭聲。
趙宸坐在案后,指尖輕輕叩擊著桌面,目光像淬了冰:“完顏宗望的親衛符,除了他的心腹,誰也得不到。你說你是獵戶,那這狼牙符上的刻痕,倒是說說看,是什么意思?”
他起身走到細作面前,撿起地上的冰鑿——那鑿子的木柄上刻著個小小的“望”字,正是完顏宗望的私印樣式?!斑@鑿子是他親手賜的吧?不然誰敢在兵器上刻他的名字?!?/p>
細作的肩膀微微垮了下去,卻仍咬著牙:“要殺要剮隨便你們!想從我嘴里套話,做夢!”
衛七突然上前一步,攥住他的手腕,將那截狼牙符按在他手背上。符上的尖牙正好硌在他的傷口上,疼得細作悶哼一聲,額頭上滲出冷汗?!澳阋詾槲覀儾恢溃俊毙l七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股狠勁,“正月十四夜里的月相是‘破月’,最適合夜襲,你們算準了那天的凌汛會沖垮下游的圍堰,想借水勢掩蓋炸壩的痕跡,是不是?”
細作的身子猛地一顫,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
趙宸接過話頭,將一張水壩的圖紙拍在案上:“你們想炸的是西側的泄洪口,那里的地基最薄,對吧?可惜啊,”他用手指點了點圖紙上的暗渠標記,“我們早就挖好了引火渠,里面埋的硫磺,夠把你們那點‘精銳’燒成灰?!?/p>
“你怎么會……”細作終于繃不住了,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這計劃只有宗望將軍和我們三個親衛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壁w宸拿起狼牙符,在燭火下晃了晃,“你們的人在鎮上買硫磺時,就被我們的人盯上了。說吧,完顏宗望帶了多少人?藏在哪個據點?”
細作嘴唇哆嗦著,看了眼案上的冰鑿,又看了看趙宸手里的狼牙符,終于癱軟下來,聲音發顫:“三……三百精銳,藏在下游的黑風寨,那里有個廢棄的火藥庫,將軍說……說十四夜里先用火箭點燃火藥庫,引開你們的注意力,再趁機炸壩……”
衛七一腳踹在木樁上,震得細作牙齒打顫:“還敢?;?!黑風寨的火藥庫早就被我們清空了,你們的火箭射過去,只能燒著幾堆干草!”
趙宸揮手讓衛七退下,將狼牙符扔回油布包:“把他帶下去,嚴加看管?!彼氉鞅煌献邥r踉蹌的背影,指尖在圖紙上的暗渠處重重一點,“通知下去,暗渠里再鋪一層硝石,讓硫磺燒得更烈些。另外,派五十人去黑風寨附近埋伏,等完顏宗望的人鉆進來,就把寨門封死——咱們給他們備份‘大禮’?!?/p>
衛七領命轉身時,瞥見案上的狼牙符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突然想起剛才搜身時,在細作懷里摸到個小小的布包,打開一看,是半塊沒吃完的麥餅,餅里還夾著點咸菜。
“將軍,”他回頭道,“這細作懷里還有麥餅,看著像是黑風寨附近的手藝?!?/p>
趙宸拿起麥餅聞了聞,眉頭微蹙:“黑風寨的麥子帶點土腥味,這餅里的麥香卻很純……看來,他們不止一個據點?!彼麑Ⅺ滐炾?,撒進炭盆里,火星“噼啪”爆開,“告訴弟兄們,十四夜里,打起十二分精神——這出戲,得讓完顏宗望唱砸了。”
燭火映著他的側臉,案上的水壩圖紙被風掀起一角,露出暗渠盡頭那片用朱砂標出的區域——那里藏著足夠燃燒半個時辰的火油,正等著金兵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