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古老的篆體彈幕,像一枚投入死水的石子,漾開的卻是驚濤駭浪。
【林氏始祖林窈】:……這手法…莫非是始祖娘娘…親臨?
死寂。
屏幕上再沒有一條新的彈幕浮起。那片幽藍的光仿佛凝固了,連同上面那行墨跡猶顫的字,一同被凍結在時間里。
林未的手指還停留在絹布上,保持著那個奇異的、結束的姿勢。指尖下的蝴蝶,破損的翅緣已被一種無法言喻的靈動線條彌補,新舊絲線交融得天衣無縫,仿佛它從未殘缺過,一直如此靜棲于此,下一秒就要振翅而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么。
那一瞬間的身體失控,像是被另一個靈魂短暫地征用。此刻,那股支撐著她的奇異力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重的虛脫感和指尖細微的顫抖。
她猛地抽回手,仿佛被那繡品燙到。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她的肋骨。
始祖娘娘?親臨?
那是什么?
她環顧四周,老宅廳堂依舊空曠寂靜,只有塵埃在從窗欞透進的微光中緩慢浮沉??赡歉≡谘矍暗挠乃{屏幕,以及屏幕上那句石破天驚的話,無比真實地存在著。
先前那些吵吵嚷嚷的祖宗彈幕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被始祖林窈那一句話徹底禁言。然而,林未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目光并未離去。它們仍黏在她的背上,釘在她的指尖,只是不再以文字的形式顯現。
那是一種極致的、壓抑的、近乎屏息的注視。
充滿了驚疑、震撼,以及一絲……不敢置信的敬畏。
這沉默比之前的喧囂更讓她毛骨悚然。
她踉蹌著站起身,離那繡架遠了幾步,喉嚨發干。
“吱呀——”
老宅的大門被推開,奶奶提著一個舊布袋走了進來,臉上愁云慘霧未消:“未未,你怎么下來了?不好好躺著……哎,我去隔壁村張老伯家問了,他那還有點零散的縫補活計,我先接過來,多少……”
奶奶的話音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越過了林未,直直地落在了窗邊的繡架上,落在了那副剛剛被修補過的蝶戀花上。
她手里的布袋“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幾個線軸滾了出來。
“這……這是……”奶奶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踉蹌著撲到繡架前,枯瘦的手指懸在蝴蝶上方,想碰又不敢碰,仿佛那是什么一觸即碎的幻夢。
她猛地扭頭,眼睛瞪得極大,里面是全然的震驚和困惑:“未未!這是……你繡的?!”
林未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她該怎么解釋?說她被祖宗彈幕逼瘋了,然后鬼上身一樣繡出了自己根本不懂的東西?
奶奶卻已經轉回頭,幾乎是匍匐在繡架前,眼神癡迷而狂熱地盯著那只蝴蝶,嘴里語無倫次:“這針腳……這走線……不對,不對??!這怎么可能……這是‘逆時針盤金捻絲’?不對,又有點像‘疊影套針’……可這速度……老祖宗的手札里提過一句……失傳了,早就失傳一百多年了??!”
她猛地又看向林未,眼神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孫女:“未未,你……你什么時候學的?你跟誰學的?!”
林未在她灼熱的目光下后退了半步,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