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繡莊伙計那點虛情假意的糕點香氣,似乎還殘留在門外冰冷的夜霧里,尚未散盡。
屋內,粥碗早已涼透,凝出一層膩膜。奶奶受了連番驚嚇,又憂思過甚,喝了藥后便昏昏沉沉睡了,眉頭即使在夢中也無意識地緊鎖著。
林未吹熄了堂屋的油燈,獨自摸黑上了樓。
月光被厚厚的窗紙濾過,只在房間地面投下幾塊模糊的灰白。那本攤在舊木桌上的《璇璣譜》在幽暗中泛著極微弱的、仿佛自身攜帶的流光,像某種沉睡活物的呼吸。
幽藍的屏幕是這昏暗空間里最刺眼的存在,上面的彈幕也稀疏下來,透著一股大戰過后的疲沓和壓抑的憂慮。
【林氏第18代女林婉娘】:心神耗損太過……強撐至此,已是極限了……
【林氏第25代孫林守業】:十日……六十兩……趙扒皮還虎視眈眈……難,難啊!
【林氏始祖林窈】:煞氣未平,心潮翻涌,易生魔障……當靜心凝神……
靜心?
林未扯了扯嘴角,一個近乎自嘲的弧度。如何靜?拿什么靜?
那五十幾兩雪花銀,非但不是解藥,反而成了催命符,引來了更多嗅腥的鯊魚。十日之期像勒在頸上的絞索,正在一寸寸收緊。
而唯一的希望,卻沉甸甸地壓在眼前這本無字天書上。它需要“心神之力”,一種她此刻匱乏到極致的東西。
她的目光落在《璇璣譜》旁,那幾根長短不一的繡花針上。冰冷的金屬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不祥的寒芒。
針煞煉心。
那襯布上的字跡,那血紅的警告,再次浮現在腦海。
“熬不過,死。”
沒有退路了。
她深吸一口帶著老木頭霉味的冰冷空氣,仿佛要將那點決絕也吸入肺腑。然后,她伸出手,拈起了那根最細、也最銳利的銀針。
沒有點燃油燈。她需要絕對的黑暗,來屏蔽一切外界干擾,也將自己徹底投入這未知的險境。
指尖拂過冰涼的絹面,卻并未感受到絲毫“絲脈通心”的悸動,只有一片死寂的空茫。她的心神,像一口被汲干的枯井,再也壓榨不出一滴清泉。
不行。
必須行!
一股焦躁混著狠厲猛地沖上頭頂。她不再試圖去“感受”,去“溝通”,而是近乎粗暴地調動起體內那縷因白日對峙而始終躁動不安的針煞之氣,強行裹挾著,朝著指尖、朝著銀針涌去!
刺!
銀針猛地扎入她左手虎口的合谷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