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而下,將白日的喧囂與窺探徹底吞沒。雨后的空氣帶著浸入骨髓的濕寒,偶有冷風掠過巷弄,卷起幾片殘葉,發出窸窣碎響,更襯得萬籟俱寂。
林未悄無聲息地滑下床榻。奶奶早已在疲憊和擔憂中沉沉睡去,呼吸聲沉重而均勻。她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夜行的貓,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體內那縷因白日強行窺探【萬象森羅】圖而幾近枯竭的煞氣,經過幾個時辰的緩慢調息,恢復了些許活力,如同冰層下暗涌的寒流,帶著一種蟄伏的銳利。
她需要這股力量。
換上一身深色的粗布衣裳,將長發緊緊束起。她沒有點燈,只在黑暗中摸索著,從灶房角落取出了那根曾用來撬開宗祠銹鎖的鐵釬,冰涼的觸感從掌心直達心底。
推開院門的一瞬,冷風灌入,她打了個寒顫,警惕地掃視著漆黑的小巷。那些白日里若隱若現的窺探目光,似乎也隨著夜色一同沉寂了,唯有遠處幾聲零落的犬吠,打破死寂。
幽藍的屏幕在她眼前浮現,彈幕稀疏,卻透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氏第25代孫林守業】:丫頭,真要去?那地方邪性得很!【林氏第29代女林秀芹】:小心腳下!別驚動了牌位!【林氏始祖林窈】:意守丹田,氣沉涌泉。步履無聲,心若明鏡。
林未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氣,將鐵釬揣入懷中,身影融入濃重的夜色,向著院子角落那棵老槐樹下、比老宅更加幽深死寂的宗祠潛去。
宗祠的黑木門依舊虛掩著,白日官差和看熱鬧的鄰人離去后,便無人再來理會這座陰森的建筑。她輕輕推開一道縫隙,更濃重的、混合著陳年香灰和木頭腐朽的氣味撲面而來,帶著一種停滯了數百年的陰冷。
她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屏息凝神,側耳傾聽。
只有風聲穿過屋檐的細微嗚咽。
她閃身入內,反手將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界最后一絲微光。祠堂內徹底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無數牌位在深沉的墨色里沉默矗立,像一片沒有生命的黑色森林,壓迫得人喘不過氣。
高處的神龕隱匿在黑暗中,唯有那塊“林氏始祖窈靈之位”的牌位,似乎比周圍的黑暗更加濃重幾分。
林未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那令人心悸的牌位。
根據白日【萬象森羅】圖那個光點傳遞的模糊信息,她需要尋找的是地下……宗祠的地下入口,會在哪里?
供桌?蒲團?還是某個不起眼的角落?
她的目光在極致的黑暗中艱難地搜尋,憑借記憶和微弱的光感,摸索著前進。腳下踩著厚厚的積塵,軟綿綿的,吸音了一切聲響。
她先是摸索到供桌下方,仔細敲擊每一塊地磚,皆是實心。又挪開那幾個陳舊的蒲團,地面依舊毫無異樣。
難道信息有誤?或是她理解錯了?
焦躁開始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來。
幽藍的屏幕上,彈幕也顯得有些焦急。
【林氏第31代女林芳】:仔細回想那光點的感知!是“震動”,某種特定頻率!【林氏第22代孫林崇山】:墻角!看看西北角!我記得小時候好像聽誰提過一嘴……
西北角?
林未立刻摸索到祠堂的西北角。這里堆放著一些早已腐朽破爛的幔帳、銹蝕的香爐等雜物,灰塵積得更厚。
她小心翼翼地搬開那些雜物,露出墻角的地面。地磚與其他處并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