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膏帶來的清涼感逐漸滲透,暫時鎮壓了傷口最尖銳的疼痛,但一種更深沉的、源自這片土地的虛弱和滯澀感,如同無形的枷鎖,牢牢套在林未的身上。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的是萬年死寂的塵埃,沉重地壓在肺腑,非但無法滋養,反而在不斷侵蝕著本就微弱的生機。
體內的那絲融合力量運轉得異常艱難,如同在粘稠的膠水中前行,消耗巨大,效果卻微乎其微。
豆子依偎在她身邊,小臉依舊蒼白,雖然不再喊冷,但精神明顯萎靡,對周圍死寂的環境本能地感到恐懼。
林未艱難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背靠著冰冷焦黑的土地,目光再次投向那個坐在不遠處巨石上的男人。
他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望著盆地的入口方向,側臉輪廓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顯得冷硬而疏離。仿佛剛才贈藥只是一時興起,或者僅僅是遵循某種冰冷的“規矩”,之后便再與她們無關。
沉默在蔓延,比這廢墟的死寂更加令人壓抑。
林未知道,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她的傷勢和體力恢復得太慢,豆子狀態也不好,外面的追兵或許還在徘徊。這個神秘的“看守”是目前唯一的變數和可能的信息來源。
她必須開口。
“這里…是什么地方?”她選擇了一個最直接,也最不易引發敵意的問題,聲音依舊沙啞,但努力保持平穩。
男人沒有回頭,只是端起皮囊又喝了一口,淡淡答道:“如你所見,一片廢墟。”
“它以前是什么?”林未追問。
“一個錯誤?!蹦腥说幕卮鹨琅f簡潔,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一個試圖窺探不該窺探之物的錯誤,留下的殘骸?!?/p>
錯誤?窺探?
林未的心臟猛地一跳。這說法,與那池壁意念碎片中的“叛離”、“窺見真實”隱隱對應!
“窺探什么?‘門’嗎?”她緊緊盯著男人的背影,不放過他任何一絲細微的反應。
男人端著皮囊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緩緩轉過頭,那雙古井般的眼睛再次落在林未身上,審視的意味更加濃重。
“你知道‘門’?”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知道一些。”林未沒有回避他的目光,“還有人想打開它,需要‘鑰匙’?!?/p>
“鑰匙……”男人重復了一遍這個詞,嘴角那絲嘲弄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許,“是啊,總是有人想要鑰匙,想要打開那扇注定帶來毀滅的門,卻從不問門后到底是什么,自己又是否承擔得起開門的代價。”
他的目光變得幽深,仿佛透過林未,看到了無數遙遠的、血色的往事。
“那門后……到底是什么?”林未屏住呼吸,問出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男人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對你而言,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