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蒼涼而急促的號角聲,如同投入死寂潭水的巨石,在廢墟上空回蕩,一遍又一遍,帶著不容錯辨的緊急與警告意味,狠狠撞碎了剛剛得來不久的片刻安寧。
“守藏陵寖的示警號角…”看守重復了一遍,古井無波的眼眸中首次蕩起了清晰的漣漪,那是凝重與一絲極其罕見的…焦灼?“西北方向…距離不近,但號角聲如此急促…絕非尋常小規模泄露!”
林未的心臟猛地收緊。“門隙失控擴大”這幾個字意味著什么,她再清楚不過!野人溝囚牢的慘狀、林萱草札記中描述的恐怖、掃雪老人沉重的警告瞬間涌入腦海!那不僅僅是能量的泄露,更伴隨著扭曲的怪物和徹底的毀滅!
豆子也被號角聲驚醒,嚇得縮成一團,不知所措地看著姐姐和那個突然變得無比嚴肅的看守。
“會發生什么?”林未急聲問道,強撐著想要站起,卻被一陣眩暈打斷。
看守的目光迅速掃過她和豆子,又望向西北方那片被灰色天光籠罩的天空,語速加快,卻依舊保持著一種冰冷的條理:“大規模的‘門’隙失控,意味著兩個世界的壁壘在那個點變得極其薄弱。更強大的混亂能量會噴涌而出,侵蝕現實,扭曲生靈,甚至…可能有更恐怖的、擁有一定智慧的‘東西’趁機鉆過來。必須盡快將其壓制、封印,否則擴散開來,后果不堪設想!”
他猛地轉頭,目光如實質般落在林未身上:“守藏陵寖是附近唯一有能力處理此事的據點,他們發出這種級別的求援信號,說明事態已經極其危急,僅憑他們自身恐怕難以控制!”
林未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守藏一脈是維護平衡、對抗“門”之災厄的關鍵力量,如果他們受損,后果不堪設想!而且,失控的門隙就在西北方,若是繼續擴大,她們所在的這片廢墟也未必安全!
“你要去?”她看著看守,雖然接觸時間很短,但她隱約感覺到,這個男人雖然冷漠,但似乎肩負著某種與“守藏”類似的、維護某種平衡的責任。
看守沉默了一瞬,緩緩搖頭:“我的職責是看守此地,不能輕易離開。而且…”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林未和她身邊的豆子,“你們現在這樣子,離開這片廢墟的保護,就是死路一條。”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極其嚴肅:“但守藏陵寖必須救。不僅為了阻止災厄擴散,也因為他們掌握著關于‘門’和‘鑰匙’最完整的古老記載和應對手段。如果他們覆滅,很多秘密將永埋塵埃,你們…也將失去最重要的指引和可能的盟友。”
林未的心沉了下去。進退兩難!
就在此時,那遙遠的西北方向,天際似乎隱隱泛起一絲極不祥的、扭曲的暗紅色光芒,仿佛天空被撕裂了一道流血的傷口!甚至連這里的空氣都似乎變得更加躁動不安!
看守的眉頭鎖得更緊,他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看向林未:“你恢復了幾分?”
“…三成左右。”林未評估了一下自身狀態,經脈依舊劇痛,力量只恢復了少許,但那股新生的灰色能量似乎與這片環境有種奇特的共鳴,讓她比預想中稍微好一點。
“不夠,但沒時間了。”看守手腕一翻,不知從何處取出三枚巴掌大小、材質非金非玉、邊緣刻著復雜裂瞳紋路的黑色符箓,遞給林未。
“這是‘墟符’,蘊含此地沉淀的部分力量,關鍵時刻激發,可形成短暫屏障,或發出一擊,威力尚可,但只能用一次。”他語速極快地說道,“我無法離開,但可以暫時強行打開一條直通陵寖外圍的‘路’,送你們過去!”
林未瞳孔一縮:“我們?過去?”以她和豆子現在的狀態,去往那種險地,與送死何異?
“不是讓你們去正面抗衡!”看守打斷她,“守藏陵寖必有后手和防御機制,但他們現在可能被主要力量拖住,或是缺乏關鍵‘引子’!你需要做的,是潛入進去,找到他們的核心之人,或者啟動某種防御機制!你的‘鑰匙’體質,以及你身上那奇特的力量,或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這比我去硬闖更有機會!”
他盯著林未的眼睛,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要么賭一把,要么等著門隙徹底失控,災厄蔓延,所有人都一起完蛋!”
沒有選擇!
林未瞬間明白了。看守不能離崗,他是最后的屏障。而她們,既是需要庇護的對象,此刻卻也成了唯一可能被投送出去的“奇兵”!
她看了一眼西北天邊那越來越明顯的暗紅色裂痕,又看了一眼身邊嚇得瑟瑟發抖的豆子,最后目光回到看守那不容置疑的臉上。
奶奶的仇還沒報,真相還未揭開,她絕不能死在這里!豆子也不能!
賭了!
她一把接過那三枚冰冷的“墟符”,緊緊攥在手心,嘶聲道:“好!該怎么做?”
看守見她如此果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也不再廢話。他猛地雙手結印,速度快得留下殘影!周身那股一直內斂的、深不可測的氣息驟然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