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順著礁石的縫隙滴落,砸在林未的臉上,帶來刺骨的寒意,卻也讓她因失血和疲憊而混沌的意識更加清醒。
敵人的搜索信號如同無形的蛛網,正在逐漸收攏。船只破浪的聲音、能量探測的微弱波動,甚至偶爾能聽到模糊的呼喝聲,都在預示著危險的臨近。
這個臨時藏身的石縫,不再安全。
林未低頭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林汐。母親的氣息依舊微弱,但似乎因為說出了埋藏心底的秘密,眉宇間那抹化不開的憂色反而淡了些許,只是純粹的虛弱。必須帶她離開這里,找一個更隱蔽、能爭取到喘息時間的地方。
她快速檢查了一下自身的狀態。背后的箭傷在藥物和自身灰色力量的作用下,暫時止住了血,但內里的陰寒邪氣仍在緩慢侵蝕,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劇痛。腳踝的腐蝕傷更加麻煩,行動嚴重受限。力量只恢復了微不足道的一絲,如同風中殘燭。
絕境。名副其實的絕境。
但林未的眼神卻平靜得可怕。當退路被徹底斬斷,當責任沉重到無法背負也必須背負時,心反而會沉靜下來,如同暴風雪中心的冰核。
她撕下衣擺,將傷腿更緊地捆綁固定,盡量減少行動時的劇痛和影響。然后,她小心地將林汐背起,用剩余的布條牢牢綁在自己身上。母親的體重很輕,但對于此刻的她來說,依舊是沉重的負擔。
她深吸一口咸腥冰冷的空氣,握緊竹杖,將感知提升到極限。
不能從海面走,目標太大。只能利用水下復雜的地形和依舊混亂的能量場潛行。
她看了一眼外面依舊洶涌的海面,計算著浪濤的節奏和搜索船只可能的位置。
就是現在!
在一個巨大的浪頭拍擊礁石、濺起漫天水花的掩護下,林未背著林汐,悄無聲息地滑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避水符已經失效,她只能憑借微弱的力量閉氣和艱難劃水。海水瞬間淹沒頭頂,巨大的水壓和暗流再次襲來。背后的林汐似乎本能地屏住了呼吸,那只手依舊無意識地搭在林未的手腕上,傳遞著微弱的平和能量,幫助她抵抗邪能的侵蝕和維持意識的清明。
林未如同一條受傷的魚,緊貼著海底崎嶇不平的礁石和珊瑚叢,在昏暗的光線下艱難潛行。她避開那些能量探測波動強烈的區域,專門挑選地形復雜、水流湍急的路徑。
好幾次,搜索船只幾乎就從她們頭頂不遠處駛過,螺旋槳攪動的水流將她們沖得東倒西歪。甚至有能量光束掃過附近的海域,驚險萬分。林未死死咬著牙,將身體緊緊貼合在礁石的陰影中,一動不動,直到危險過去。
肺部因缺氧而火燒火燎,傷口的劇痛在冷水的刺激下更加鮮明。體力在飛速流逝。
但她不能停。
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母親的話——“源血之鑰”、“初始之門”、“最終的陰謀”……
還有奶奶倒在血泊中的身影,豆子驚恐的眼神,掃雪老人的嘆息,廢墟看守的疏離,守藏衛士的悲壯……
一幅幅畫面,如同冰冷的烙鐵,灼燒著她的靈魂,也將那求生的意志錘煉得更加堅硬。
不知潛行了多久,就在林未感覺即將到達極限,意識再次開始模糊時,她的前方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如同海底森林般的墨綠色海藻群。這些海藻異常茂密,長的可達數十米,隨著暗流緩緩搖曳,形成了一片天然的隱蔽屏障。
就是這里!
林未用盡最后力氣,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傷腿,掙扎著鉆入了茂密的海藻林中。
海藻林內部光線更加昏暗,水流相對平緩。她找到一處由幾塊巨大礁石和海藻纏繞形成的、內部中空的狹小空間,勉強將兩人塞了進去。
終于……暫時安全了。
林未癱倒在冰冷潮濕的礁石上,劇烈地喘息咳嗽,嘔出幾口帶著血沫的海水。她小心地解下背上的林汐,檢查她的狀況。還好,只是昏迷,呼吸雖然微弱但平穩。
她自己也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傷勢、寒冷、力竭、邪氣侵蝕……多重打擊下,能撐到現在全憑一股非人的意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