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冰冷刺骨,如同萬千鋼針扎入傷口,每一次劃水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和毒素侵蝕的麻痹感。林未的嘴唇被咬得稀爛,血腥味在口中彌漫,但她眼神依舊冰冷銳利,如同鎖定獵物的夜梟,死死盯著前方那座在黎明前的微光中如同蟄伏巨獸的“蒼龍號”。
距離在一點點拉近。
三百丈…兩百丈…一百丈…
她已經能清晰地看到船體側面那黝黑的、長滿藤壺和藻類的木質船殼,以及高出水面數丈的、光滑難以攀附的干舷。
“蒼龍號”龐大的身軀隨著海浪輕輕起伏,甲板上靜悄悄的,只有桅桿頂端的氣死風燈在微風中搖晃,投下變幻不定的陰影。偶爾有極其細微的腳步聲從甲板上傳來,是值守的哨兵在例行巡邏,但頻率明顯很低,帶著黎明前的困倦。
就是現在!
林未潛到船體正下方陰影最濃處,如同吸附在船殼上的貝類,緊貼著冰冷粗糙的木料。她需要找到一個攀爬點。
船尾方向,靠近水線的位置,有幾根用于系掛小艇或雜物的、粗壯的鐵鏈和纜繩垂入水中。就是那里!
她如同一條無聲的水蛇,沿著船殼向船尾潛去。動作必須極輕極慢,任何一點水花都可能引起警覺。
終于,她抓住了那根冰冷濕滑的鐵鏈。鐵鏈上布滿了滑膩的海藻,難以著力。她嘗試了一下,受傷的手臂根本使不上勁。
不能放棄!
她將竹杖咬在口中,雙手交替,用盡全身力氣,配合雙腿蹬水,一點一點地向上攀爬。每上升一寸,都如同跨越刀山。傷口在摩擦和用力下再次崩裂,鮮血滲出,染紅了鐵鏈和海藻。毒素帶來的麻痹感讓她的手指不斷顫抖,幾乎要抓握不住。
但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她的手指終于夠到了船尾樓最低處的一個舷窗邊緣。舷窗緊閉著,里面一片漆黑。
她如同壁虎般貼在船殼上,劇烈地喘息著,幾乎虛脫。背上的林汐似乎感受到了極度的危險,身體微微緊繃了一下。
不能停留!天快亮了!
她觀察了一下舷窗,是木質百葉窗,從內部閂住。她嘗試用短刀插入縫隙,小心翼翼地去撥動插銷。這是一個極其精細的活,需要耐心和運氣。
汗水混合著血水從額頭滑落,滴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她不敢眨眼,全神貫注。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響動,插銷被撥開了!
林未心中一動,輕輕推開一道縫隙。里面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儲藏室,彌漫著霉味和纜繩油脂的氣息,空無一人。
天賜良機!
她不再猶豫,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鉆了進去,反手輕輕合上舷窗。
儲藏室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她靠在冰冷的艙壁上,貪婪地呼吸著相對干燥的空氣,感覺肺部如同破風箱般嘶啞疼痛。全身的骨頭仿佛都散了架,沒有一處不痛。
但第一步,成功了!她潛入了“蒼龍號”!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如何在這艘布滿敵人的戰艦上藏身,并獲取急需的物資,才是更大的挑戰。
她將聽覺提升到極限,仔細傾聽著外面的動靜。遠處傳來換崗的腳步聲和低語聲,以及廚房方向隱約的鍋碗瓢盆聲——送宵夜的時間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