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湯的暖意短暫驅散了四肢百骸的冰冷,卻熨不平心底層層疊疊的焦慮。奶奶擔憂的目光像無形的絲線,纏繞著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院墻之外,那些看似平淡的日常景象里,不知藏著多少雙窺探的眼睛。
風暴眼的平靜,壓抑得令人窒息。
林未放下碗,指尖無意識地在粗糙的桌面上劃過。體內那新增的力量如同蟄伏的冰河,表面平靜,深處卻涌動著難以掌控的湍流。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冰冷煞氣在拓寬后的經脈中運行的軌跡,帶來力量感的同時,也伴隨著針尖抵喉般的危險預感。
她需要盡快熟悉它,掌控它。否則,下次危機來臨,這力量非但不是助益,反而可能先一步將她自己撕裂。
“奶奶,”她站起身,聲音盡量放得平穩,“我再去練會兒針線。”
奶奶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默默收拾了碗筷。
林未回到繡架前。沒有去碰那些顏色鮮亮的絲線,她依舊拈起那最不起眼的灰色線。目光掃過昨日繡的那片雨夜氤氳,心境卻再也無法回歸當時的空明。
雜念紛沓而至——門外的窺視、蘇墨的莫測、昨夜神秘人的低語、體內躁動的煞氣……像一團亂麻,堵在心口。
她嘗試落針,線條卻滯澀無比,失去了昨日的靈韻。煞氣在指尖涌動,卻難以精準導入絲線,反而幾次差點失控暴走,將絹帛灼出焦痕。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她煩躁地放下針,胸口因強行壓制煞氣而微微起伏。
幽藍的屏幕沉默地閃爍著,先祖們似乎也在為她此刻的狀態擔憂,罕有地沒有發出任何指導或吐槽的彈幕。
就在這時,巷外忽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嘩聲,夾雜著馬蹄聲和威嚴的呵斥。
“官府辦案!閑人避讓!”
林未心中猛地一緊。官府?又出了什么事?難道趙掌柜還不死心?
她與奶奶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她走到窗邊,極其小心地挑開一絲縫隙向外望去。
只見一隊穿著公服的衙役護著一輛頗為華貴的馬車停在了巷口,為首的卻不是昨日那傳話的差役,而是一位面生的、穿著青色官袍、神色嚴肅的文官。馬車簾子掀開,下來的是一位穿著體面、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手里捧著一個錦盒。
他們并未走向林家,反而停在了斜對門——那家幾日來一直擺著零碎雜貨攤、攤主卻心不在焉的“貨郎”門前!
那“貨郎”見到官差和馬車,臉色瞬間煞白,下意識想后退,卻被兩名衙役一左一右堵住了去路。
為首的文官上前一步,亮出一紙文書,聲音冷冽:“經查,爾等乃鄰縣流竄至此的積年慣偷,專伺機窺探富戶,意圖不軌!現已查明爾等窩藏贓物!拿下!”
衙役一擁而上,輕易將那偽裝成貨郎的漢子及其屋內同伙一并擒拿,并從屋內搜出了不少金銀細軟。
那管家模樣的男子則上前,對著四周被驚動的鄰里揚聲道:“我家老爺昨日途經此地,不慎遺失一枚重要玉佩,想必便是被這伙宵小竊去!幸得蘇墨蘇公子派人提醒報官,方能及時擒獲賊人,追回失物!蘇公子慧眼如炬,心系鄉里,實乃我等之幸!”
他的話清晰傳開,周圍頓時一片嘩然和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