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凍土堅硬冰冷,每邁出一步都如同跋涉在粘稠的泥沼之中。林未背著奶奶,抱著豆子,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蜿蜒的溪流向東而行。風雪雖歇,但寒意更甚,呵出的白氣迅速凝結成霜,掛在睫毛和額前的碎發上。
體內的傷勢在那生機能量的持續滋養下,緩慢而堅定地修復著。那絲混沌氣息如同溪流中的游魚,雖仍細微,卻靈動了許多,自行循著某種玄妙的路徑運轉,不斷汲取著周圍草木泥土中微薄的生機,反哺自身。
她對那“生機引導”的法門運用得越發純熟。不再局限于蘆葦,路邊的枯草、耐寒的苔蘚、甚至某些深埋雪下的根系,都成了她汲取微弱生機的來源。凝聚出的露珠雖然依舊稀少,卻足夠維持她們三人不至于凍斃在這荒原。
這力量并非為了殺戮或破壞,而是為了“生存”。這種明悟讓她心境愈發沉靜,與懷中兩本書籍的聯系也似乎更加契合。它們不再僅僅是需要駕馭的力量,更像是…活著的、需要與她共同成長的伙伴。
【林崇山:妙哉!由死向生,方是正道!這丫頭…悟了!】【林婉娘:老天開眼…未未定能逢兇化吉…】【林秀芹:哼!不過是些野草露水!碰上真刀真槍頂個屁用!】【林窈:……道在稊稗…豈可輕之…】
幽藍的屏幕漸漸穩定,先祖的彈幕也恢復了往日的“熱鬧”,albeit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疲憊。
林未無暇分心,全部精神都用于趕路、維持生機和警惕四周。掃雪老人用命換來的逃生機會,她絕不能浪費。
根據腦海中的地圖和老人的提示,那木屋應該就在溪流上游十里左右。但這“十里”在崎嶇難行的山林河谷中,顯得格外漫長。
豆子在她懷里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叫了聲“姐姐”,又因極度疲憊和驚嚇沉沉睡去。奶奶始終昏迷,但呼吸平穩,讓林未稍感安慰。
她不敢停留,強忍著身體的酸痛和疲憊,沿著溪岸艱難前行。溪水潺潺,在這死寂的雪原中是唯一鮮活的聲音。
不知走了多久,當日頭偏西,天色再次暗淡下來時,前方的溪流忽然拐了一個大彎。彎道之后,地勢似乎變得略微平緩開闊。
而就在那河灣對岸,一片被積雪覆蓋的杉樹林邊緣,一縷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灰白色炊煙,正裊裊升起!
有人煙!
林未的心臟猛地一跳!疲憊一掃而空,警惕性瞬間提升到頂點!
是掃雪老人所說的木屋嗎?還是……別的什么?獵戶?山民?或者……更糟的情況?
她立刻停下腳步,迅速蹲下身,借著岸邊的枯草叢隱藏身形,仔細觀察。
炊煙很細,很淡,顯然燒的不是什么好柴火,更像是濕柴悶燒產生的。木屋的輪廓在樹林的掩映下看不太清,似乎很是低矮簡陋。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風聲和溪流聲,看不出有任何埋伏或異常。
去,還是不去?
希望與危險并存。
林未略一沉吟,沒有立刻貿然過河。她將奶奶和豆子小心地安置在一處背風的巖石后,自己則握著竹杖,悄無聲息地向上游潛行了一段距離,找到一處河水較淺、布滿卵石的區域,小心翼翼地涉水過河。
冰冷刺骨的河水再次浸透了她本就濕冷的褲腿,但她咬緊牙關,不發出一絲聲響。
過河后,她如同靈貓般借助樹木和巖石的掩護,緩緩向著那縷炊煙的方向靠近。
越靠近,木屋的輪廓越發清晰。那確實是一座極其簡陋的低矮木屋,墻壁是用粗陋的原木壘成,縫隙很大,屋頂覆蓋著茅草和積雪,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仿佛隨時會被風雪壓垮。屋門口掛著一張破爛的獸皮簾子,那縷炊煙正是從屋后某個縫隙中飄出的。
屋外有一小片清理過的空地,堆著些柴火,角落還有一個破舊的捕獸夾。
看起來,像是一個孤獨老獵戶的居所。
林未屏住呼吸,凝神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