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點暗紅冰晶落在雪地上,如同綻開的寒梅,刺目而詭異。
影煞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隨即強行穩住。他放下捂嘴的手,指縫間殘留的冰晶迅速消融,只留下極淡的血色痕跡。他依舊背對著林未三人,周身那劇烈波動的氣息正被強行壓制下去,重新變得冰冷而死寂,仿佛剛才那瞬間的脆弱只是錯覺。
但林未看得清清楚楚。
他受傷了。并非外力所致,更像是動用那種恐怖秘術的反噬,或者…他體內本就存在的某種隱患被引爆了。
【直播間彈幕短暫凝滯,隨即刷過】林秀芹:‘咳血了?嘖,看來那招帥是帥,代價也不小!’林婉娘:‘…煞氣反噬?舊傷復發?他方才終究是為護我們而出手…’林崇山:‘能量監測:單元輸出峰值超出安全閾值87%,引發內部能量回路紊亂。疑似舊傷疊加新創,建議立即調息,否則有根基受損風險。’林窈:‘…冰封萬物者,亦終將被寒毒所噬…天道循環…’
林未握緊了竹杖,背后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她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影煞身上。敵友未明,對方突然露出破綻,是陷阱?還是真的力有不逮?
她沒有動,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道沉默的背影,體內力量暗自流轉,警惕著任何可能的變故。
影煞似乎也在極力平復氣息,過了好幾息,才緩緩轉過身。兜帽的陰影依舊遮著他的面容,只能感覺到那冰冷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后落在林未身上,在她背后仍在滲血的傷口處停留了一瞬。
“此地不宜久留。”他的聲音比之前更加沙啞,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氣促,但依舊冰冷平穩,“魈王雖死,血腥味可能會引來別的…東西。必須立刻離開。”
他的判斷與林未一致。這片原始森林太過危險,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冒出什么。
林未點了點頭,忍著痛,先將嚇壞了的奶奶扶起,又拉起因脫力而腿軟的豆子。
“你的傷……”她看了一眼影煞,語氣平淡,聽不出是關心還是試探。
影煞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隨即冷冷道:“無礙。跟上。”
說完,他不再多言,轉身便向著森林更深處走去,步伐似乎刻意保持了之前的穩定,但林未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腳步比之前沉重了一絲,氣息也不如之前那般圓融無礙。
他果然傷得不輕。
林未眸光閃動,最終還是沒有再多問,背起奶奶,示意豆子抓緊,快步跟了上去。
接下來的路程,氣氛變得更加壓抑和沉默。
影煞在前引路,速度并未減慢多少,但變得更加謹慎,頻繁地改變方向,避開那些看起來格外幽深或氣息異常的區域。他手中的那柄漆黑短刃始終未曾歸鞘,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林未緊隨其后,一邊艱難跋涉,一邊默默運轉生機引導之法。背后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木魈的利爪似乎帶有某種微弱的麻痹毒素,讓傷處的愈合變得緩慢。她嘗試調動那絲混沌氣息去接觸傷口,一股清涼與刺痛交織的感覺傳來,麻痹感似乎被驅散了一些,血流也漸漸止住,但想要完全愈合,還需要時間和更安全的環境。
她的大部分注意力依舊放在前面的影煞身上。
他的狀態似乎越來越不好。
雖然極力掩飾,但偶爾一個細微的踉蹌,或者一次過于深重的呼吸,都逃不過林未的眼睛。甚至有一次,他抬手拂開擋路的藤蔓時,林未瞥見他那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手背上似乎有詭異的、如同冰裂般的淡藍色紋路一閃而逝!
那是什么?傷勢的外顯?還是他修煉功法的某種特征?
林未心中的疑竇越來越深。這個影煞,強大、冷酷、效率極高,卻又似乎背負著沉重的枷鎖和隱傷。他奉命而來,卻又因命令沖突而陷入兩難。他出手相救,卻又帶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觀察感。
他到底是誰?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她思緒紛亂之際,前方引路的影煞毫無征兆地再次停下!
這一次,他停得極其突兀,身體甚至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猛地伸手扶住了旁邊一棵古樹的樹干,才勉強站穩。低垂的頭顱和微微起伏的肩膀顯示出他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林未立刻停下腳步,警惕地發問,同時將奶奶和豆子護得更緊。
影煞沒有回頭,扶住樹干的手握得很緊,指節泛白。過了好幾秒,他才用一種極其壓抑、仿佛從齒縫間擠出來的聲音道:
“舊傷…無妨…歇息…一炷香。”